茅屋中陈设简朴,仅一床、一桌、一椅、一座书架。

  椅上端坐着一位身穿黄袍的老人。

  老人低着头,双目微闭。

  郑弘扬肃然站立在老人身前,一动不动

  过了好久,老人才抬起头。他脸上布满皱纹,每一道皱纹都是方折不曲,宛若钢刀在坚硬的岩石上刻成的,眉、眼、鼻、唇也尽带方折之形,就连花白的胡须,都呈方形下垂着。

  茅屋里无形中充满了一种至大、至刚、至威、至严的凝重之气。

  郑弘扬觉得那无形之气如山一般沉重地压在了自已身上。

  老人的左眼慢慢睁开了,右眼却紧闭着。

  “孙儿郑弘扬拜见祖父大人。”郑弘扬说着,欲向老人跪拜下去。

  “罢了。”郑元挥了一下手。

  “是。爷爷!”郑弘扬挺起腰身,目光垂下。

  郑元有四个儿子,十几个孙儿,但儿孙们只能称他为教主,不能称他为父亲或祖父,更不能如寻常人那样称他为爹爹或爷爷。

  只有郑弘扬是例外。

  郑弘扬应在郑元面前感到亲切才对,可随着他年龄一年年增大,反而在郑元面前有一种愈来愈明显的沉重感。

  尽管他平时襟怀远大,意气风发,只觉得天地间无事不可为。但一面对着祖父,怎么也无法轻松起来。

  郑元的目光向茅屋外扫视了一下,又转回来停在郑弘扬的赤足上:“上次你进来,足上被刺了三处,这次你来,足上为何反伤了四处?”

  郑弘扬无言以对。

  “事都办完了吗?”

  “完了。”

  “讲讲吧。这是你第一次以少教主的名义亲自执法,我要知道得详细一些。”

  “是。”郑弘扬开始讲起来,从自己走出天一府的那一刻讲起,直讲到自己将张昭行之女送到了翠云庵中。他讲得非常详细,尤其是把三位武圣临死的每一句话,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复述了一遍。

  在郑弘扬讲叙的时候,郑元的目光一直盯在郑弘扬腰间的三柄松纹古剑上。

  江湖上的人都知道,松纹古剑的雕花檀香木匣是天一教主亲自制成的。

  郑弘扬叙述完了自己的执法过程,天也完全地黑了。

  贺五走进屋,点上一盏小油灯,然后退了出去

  “过耳不忘,条理清楚。”郑元听了孙儿长长的一阵叙述后,只说了八个字。

  郑弘扬背上隐隐生出了凉意。

  他认为祖父明显地对自己的执法过程不满。否则,祖父就不会说出这样的八个字来。

  “你知道自己站在什么地方吗?”郑元问。

  “孙儿正在居危堂中。”

  “何为居危堂?”

  “江湖之险,犹如赤足行走在荆棘上,须步步小心,处处留意,绝不存一丝侥幸之想,绝不存半分松懈之心。”

  “你这次出巡执法,是以行在荆棘的心情面对江湖吗?”

  郑弘扬垂下头:“孙儿知错了。”

  “不,你并不认为自己有错,你自以为武功绝顶,可以傲视天下,根本没有居安思危之意。”

  “孙儿认为,武林中唯有武字可立足,武功强者安,武功弱者危。”

  “这是你的真心话?”

  “是。”郑弘扬抬起了头。

  “错了,大错。”郑元的左目中射出一道冷森的寒光,直逼郑弘扬的脸上

  郑弘扬不觉又低下了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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