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沈先生的教主风范又是什么?”郑弘扬的右手垂下来,脸上隐隐有一丝潮红。

  “匹夫之怒,顶多伤及一二人,教主一怒,则伤及天下苍生。不论你多么讨厌我,请你还是记住我这句话。”沈渊的声音有些沉重。

  郑弘扬沉默了。

  他忽然觉得自己以前对沈渊的讨厌很可笑,那种讨厌和匹夫之怒有什么两样?

  不,他不是匹夫,他是堂堂正正的天一教少教主。

  他心里涌上一种强烈的冲动,想让沈渊活着,活着看到自己成为天一教主。那时,他就可以让沈渊心服口服——唯有他郑弘扬,才能成为号令江湖的武林盟主。

  “武重威和张昭行是怎么死的?”沈渊问。

  “武重威散功而逝,张昭行被我‘龙飞苍天’的剑招杀死。”

  听到张昭行入定,一直没说话的小蘋身子剧烈地颤抖了一下。

  “武重威的‘腾龙剑法’和张昭行的‘惊天剑法’其实不相上下,你一定在‘龙飞苍天’的剑招里注入了‘天一神功’。否则,以招过招,你是无法杀死张昭行的。”沈渊沉思着道。

  “你说的不错,可如果武重威和张昭行来一番决斗的话,千招过后,武重威一定能以‘龙飞苍天’杀死张昭行的。张昭行临……”郑弘扬说着,陡地停住了话头。

  他本想说张昭行临死吋已明白了这一点。可他看见了青灯下小蘋颤抖的身影。

  那身影犹如秋风中一根瑟瑟孤苇。

  “少教主说的也不错,张昭行剑法中的虚招是多了一些,而和武重威决斗,虚招是不起任何作用的。”沈渊感慨地说道。

  “我虽然讨厌你,可一直承认你是个名符其实的武圣。不仅你的武学见识渊博,常有独特之见,你的梅花剑法更是另辟蹊径,和其他八位武圣截然不同。”

  “可惜我是九位武圣中最不喜欢教你武功的一个人,我向你传授梅花剑法吋太草率。”

  “你的剑法是以悟字为上,硬学是学不来的。”

  “如此说来,少教主已在我的梅花剑法上冇所领悟,我真想好好和少教主印证一下。只是,此刻我胸中全无剑意,没冇剑意,是无法使出梅花剑的。”沈渊的脸上满是歉总。

  “那你打算以什么武功和我过招?”郑弘扬有些迷惑地问。

  “我不想以武功来了此残生。”沈渊凝视着郑弘扬道。

  他本来以为自己早就心若死灰,再也难以荡起尘念的。

  可此时,他心底分明泛起了一种强烈的妒意。

  他嫉妒眼前这个少年人所拥有的一切。

  他对这种妒意既感感愧,又感恐惧,他渴求尽早了却一切,免去这种妒意对自己的折磨。

  “沈先生可以用任何方式自决。”郑弘扬的声音很低。

  他只是少教主,地位虽极尊崇,却无法让沈渊活下去。

  沈渊只能死。

  “多谢少教主。”沈渊说着,解下了腰间的松纹古剑。

  郑弘扬接过了沈渊递过来的那柄有着雕花檀香木匣的松纹古剑。

  他感到手中的松纹古剑愈来愈沉重,心里似堵上了一块巨石。

  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。

  沈渊又将石上的素白宣纸托起,送到郑弘扬面前。

  “这……”郑弘扬望着沈渊,眼中满是疑问。

  “你十岁生日时,所有的武圣和各大门派的高手都送了礼物给你,唯独我没有送任何礼物给你,但当时我答应了送一幅字给你。”沈渊说。

  “谁都知道,沈渊的字可以送给寻常的贩夫走卒,却不会送给郑氏家族的任何人。”郑弘扬大感意外。

  “我是武圣,武圣怎可言而无信?这是我平生所写的最后一幅字,也是自认为最好的一幅字。”沈渊的声音中陡然充满了豪气。

  “最好的字?”郑弘扬这句疑问并没有说出口,他将松纹古剑挂在腰间,伸出双手,接过了素白宣纸。

  沈渊看着郑弘扬把素白宣纸叠起,掖在白玉袍中。然后背对茅舍,面朝湖水,盘腿坐在巨石上,就像平常人练功入静一样。

  那一直倚在柳树上,仿佛自己也成了一棵柳树的蓑衣大汉忽然猛一旋身。

  一片冰凉的寒气在巨石间漫涌开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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