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色渐暗,时已黄昏,数百铁甲亲兵仍然严整地布成一个团团的阵势。

  阵中摆着一块丈余见方的羊毛毡。

  郑弘扬和许伯阳对坐在毡上,各端着一大碗酒。

  毡上还摆着许多瓜果点心。

  “我现在才明白,为什么古人曾说:一将功成万骨枯。”郑弘扬道。

  他已和许伯阳耗了整整一个白天。

  许伯阳统带的都是骑兵,一日可行数百里,郑弘扬担心许伯阳回到营中立刻就会发兵追向那些凉州流民。

  杀人须杀死,救人须救彻。郑弘扬信奉江湖上的这句口头禅。

  不过,此时他到没有剑拔弩张,直接胁迫许伯阳。

  许伯阳表面上一直很镇定,并未追问郑弘扬到底要扣留自己多久。

  他让亲兵在地下铺上羊毛毡,摆上美酒、瓜果。

  他好像乐意留在这儿,和郑弘扬一叙故人之情。

  “醉卧沙场君莫笑,古来征战几人回?来,你我各尽一碗。”许伯阳似乎没有听出郑弘扬话中的感叹之意,举起酒碗,一饮而尽。

  郑弘扬仰起头也是一饮而尽。

  “公子,别喝啦。”站在郑弘扬身后的小蘋眉头一皱,低声道。

  郑弘扬每喝一碗,她就暗自弯下一根手指。郑弘扬这一碗喝下去,她的手指已弯下了八根。

  “美酒虽佳,杀气太重。我难以再陪大人喝下去。”郑弘扬沉重地说着。

  虽然那场杀戮已过去了五、六个时辰,但河岸上的血腥味依然很浓。

  “几位姑娘都挺漂亮的,公子艳福不浅。”许伯阳笑着道,他和郑弘扬的“畅谈”进行了两个多时辰。

  可郑弘扬说的是东,他说的是西。

  郑弘扬低“哼”了一声,抬头看了看天:“时候不早,大人也许该回去处理一下军务。”

  他知道西南三十余里处有一个名叫安平店的渡口。

  那渡口很小,船只不多。可这几个时辰下来,还是能够把几千流民送到对岸去的。

  流民们过了黄河,他就不必再扣留许伯阳了。

  许伯阳听着郑弘扬的话,心中大喜,脸上却现出惋惜之情:“我本想和公子再来一次竟夕长谈,谁知竟不能如愿。”

  郑弘扬淡然一笑,没有再说什么。他放下酒碗,从羊毛毡上站起了身。

  许伯阳也忙从羊毛毡上站起身,问:“公子是否欲渡黄河?”

  郑弘扬怔:“大人怎么知道在下心中所想?”

  许伯阳笑了:“公子既然不在意美酒,又不肯向身旁美人多看一眼,目光所及,只是黄河之水,虽未明言,而本帅早已知道公子之意矣。”

  “大人既然知道在下之意,这就别过。”郑弘扬说着,既没有向许伯阳拱手施礼,更没有说什么后会有期的客套话。

  他这一辈子再也不想看到许伯阳。

  “公子且请留步。”许伯阳却是很客气地说着。

  郑弘扬眉峰一跳:“大人意欲何为?”

  “我担心公子过不了黄河。”

  “为什么?”

  “凉州五雄害怕我军追赶,会把安平店渡口所用的木船都沉入黄河。”

  郑弘扬默然无语。

  的确,任何人处在凉州五雄的境地,都会把渡口上的木船股掉。

  而此段黄河上下百余里就只有安平店处渡口。

  “其实,如果我们要追赶凉州五雄,一道黄河是挡不住的。”许伯阳又道。

  郑弘扬脸上不觉浮起了冷笑。

  “公子不相信?”

  “我不相信?”郑弘扬答道。

  许伯阳手下的官军是骑兵,而非水军怎么能渡过这天下闻名的黄河天堑?

  纵然是水军,没有船只,在这冰冷的黄河水中,只怕也难以泅渡过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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