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0年4月

  郑弘扬心中惶惶,不知道祖父打的是什么主意。

  他的眼前时常会出现封渟美丽的面容,可那面容又似隐在一种朦胧轻雾后面,他总是无法看清,越是无法看清,他就越是盼望着能再见到封渟。

  只是他怎么也不愿将自己对封停的思念在祖父面前显露出来。

  他是威震江湖的天一教少教主,天一教少教主决不是个迷恋女色的花花公子

  每当封渟美丽而朦胧的面容出现在他眼前,他就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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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郑弘扬拉着白珠裙少女的手,连穿了三重门,拐过了两道曲廊,才停下了脚步。

  “少教主,你其实不用这么怕三管家和四管家,你走的这几天,我至少让他们吃了十几次苦头。只要我在你身旁,他们心里一慌,什么规矩也不敢讲啦。”少女笑盈盈地说着。

  郑弘扬也笑了:“我想尽快见到教主,不是怕三管家、四管家。”

  “哼!”少女不高兴地皱起了眉头:“这一见教主,又是三、五天不能出来。唉!说起来,我小雪跟着你四、五年了,可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还没有四、五个月那么多。”

  郑弘扬松开拉着少女的手:“小雪,以后我会常和你在起的。”

  “以后,以后,你已经对我说了一百个以后,别人总是说明日复明日,明日何其多,你倒好,成了以后复以后,以后何其多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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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郑弘扬心里涌起一阵热浪,他本以为四大管家是出于一种纯粹的惯例在关口迎候自己的。

  郑元规定:天一教主和少教主远行归来,属下首领必须步行到三里之外迎接。

  平靖关离第一楼正好三里。

  但现在,他知道这是爷爷对自己的一种暗示。

  他将开始正式管理天一教的事务。

  四大管家今后遇事会直接向他请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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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 第一楼

  日渐西斜,群山间隐隐浮起一片蓝紫色遥烟雰。

  两山之间的隘口上,一座巨石垒起的城楼巍然而立,城楼上高悬着一块横匾,上书“平靖关”三个大字。

  也许是太平岁月,这座远远看上去气势雄伟的城楼从近处看已是破败不堪,城墙裂开了一道又一道的缝隙,缝中生满了枯黄的野草城门口也无兵卒看守,只站着四位普通庄户人家打扮的老人。

  老人中年岁最大的一个看来已有八十余岁,白须飘飘,直垂到腹上,穿着一件青花寿字长袍。另一老人约摸七十出头,白须分成五绺,三绺垂在胸前,另二绺飘到了肩上,身穿件蓝布袍。还有两位老人生得很相像,都是六十余岁,圆头上光闪闪的无一根头发,胖胖的方脸上有两只圆圆的小眼睛,唇上留有一把灰白的山羊胡须,身上都是灰布长袍。四个老人脸上带着焦灼之色,时不时举起手遮在额前,看着远处的山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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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天色渐明,路边红黄色的草叶上有一滴滴露珠在闪闪发亮。

  郑弘扬和小蘋一前一后,走进了安陆府应山县境。

  第一楼所在的平靖关在应山县的最北端。

  可郑弘扬却在向西而行。

  西边的山岗下有一片殷红的枫树在晨雾中若隐若现。

  郑弘扬和小蘋走进了枫林之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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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第一楼对每一位武圣的交往和各种隐秘都了解得非常详细。

  那些详细的记载说沈渊和青蓑衣从无来往,双方之间更无任何恩怨。

  第一楼对江湖上所有的门派、所有的高手同样了解得非常清楚。

  可他郑弘扬却不知道青蓑衣练有“玄阴毒掌”。

  他只知道青蓑衣取人性命的武功是丈八铁钓杆。

  雯时间,郑弘扬背上竟沁出了冷汗。

  他感到了江湖的庞大诡秘、深不可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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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半轮秋月慢慢沉到了天际。

  幽碧的青灯变得惨绿。

  茅舍、桃林、湖水似在渐渐下沉,沉到了阴风凄凄的冥司地府。

  蓑衣大汉一步步地逼近沈渊。

  沈渊依然安详地端坐着。

  郑弘扬也依然沉静地站立着。

  小蘋却在发抖,上牙不住地击打着下牙,在寂静的暗夜中发出一串清脆的格格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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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沈先生的教主风范又是什么?”郑弘扬的右手垂下来,脸上隐隐有一丝潮红。

  “匹夫之怒,顶多伤及一二人,教主一怒,则伤及天下苍生。不论你多么讨厌我,请你还是记住我这句话。”沈渊的声音有些沉重。

  郑弘扬沉默了。

  他忽然觉得自己以前对沈渊的讨厌很可笑,那种讨厌和匹夫之怒有什么两样?

  不,他不是匹夫,他是堂堂正正的天一教少教主。

  他心里涌上一种强烈的冲动,想让沈渊活着,活着看到自己成为天一教主。那时,他就可以让沈渊心服口服——唯有他郑弘扬,才能成为号令江湖的武林盟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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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他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,可嘴角隐隐诙出了欣赏之意。

  蓑衣大汉居然抵挡得住他潜发的“天一神功”大出他的意料。

  虽然他的“天一神功”只发岀三成。

  蓑衣大汉依然是一声不吭,身子斜靠在柳树上,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。

  中年人总算写完了字,弯腰对着郑弘扬施了一礼:“沈渊俗齐缠身,不能远迎少教主,还望恕罪。”

  郑弘扬抱拳回礼,目光落在石上的素白宣纸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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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半轮秋月高挂在松枝上,一弯清流蜿蜒从花木深处泻岀。

  清流跌进湖水里,把天上的半轮秋月揉在水中,揉成一串闪烁的珠贝。

  郑弘扬踏着湖畔的蓑草,走进一片幽深的密林中。

  他的身后紧跟着鬓发纷乱,衣上沾满血迹的小蘋。

  小蘋的眼中依然是一片茫然之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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